杨宪益：他翻译了整个我国
文 | 观舟
十几岁时，他就用五言古体翻译雪莱的《致云雀》；
在牛津肄业期间，他用英豪偶句体翻译了屈原的《离骚》，还用中世纪法文写作情诗，寻求到了未来的妻子；
他经过中西互译，让国人了解了西方经典，让我国文学走入了国际视界；
从《红楼梦》《离骚》《儒林外史》《魏晋南北朝小说选》到鲁迅、巴金、沈从文，有人赞其“翻译了整个我国”，
但了解他的朋友却说：“与其给他一个文学博士荣衔，不如给他一打威士忌。”
他就是闻名翻译家杨宪益。
本年适逢杨宪益去世十周年，世纪文景出书了《杨宪益中译著作集》，收录了他翻译的《奥德修纪》《鸟》《凶宅》《村歌》《地心行记》《罗兰之歌》《凯撒和克莉奥佩特拉》《卖花女》《近代英国诗钞》等九种著作，让读者能更全面地领会近代翻译大师的风貌。
用五言绝句译出《致云雀》
“我出生于1915年1月10日，按阴历计算，是甲寅年(虎年)十一月二十七日。母亲日后告诉我，她生我之前做了一个梦，梦见一只白虎跃入怀中。算命先生说，这既是个佳兆又是个凶兆；这个男孩长大后不会有同胞兄弟，他的出生还会危及他父亲的健康，但是，在他阅历重重苦难和风险之后，将会效果光辉的作业。”
不知杨宪益先生在自传中写下这段开篇时是何种心境。他年少失怙，中年丧子，晚年丧妻，半生崎岖；而一起，他在翻译上的效果足以名传千古。算命先生一语成谶。
杨宪益生于天津，是当之无愧的大族令郎。杨家前辈许多是清朝高官，杨宪益的祖父就曾参与殿试并高中翰林，到父亲这辈又赶上了我国最早的留学潮。杨父是留日归来，在天津担任我国银行行长。旧思旧习难消，新鲜事物又在不断滋长。幸而，家庭布景为杨宪益在年代的缝隙中撑起一方书香浸染的安全六合。
少年杨宪益
12岁前，家里制止杨宪益出门上学，惧怕作为家中独子的他会遭到劫持或其他意外。长居家中的孩子无事可做，首要的作业就是读书。十一二岁的年岁，杨宪益就已读过许多古代笔记小说和明清传奇，以及欧美小说家和诗人的著作。他不光读书，还会测验把自己喜爱的洋诗篇翻译成中文旧体诗，比如用五言绝句翻译雪莱的《致云雀》。翻译我们的预兆从儿时便可窥知一二。
19岁那年(1934年)，杨宪益随教师郎曼先生远赴英国，先在伦敦学习古希腊文和拉丁文，后考入牛津大学墨顿学院，研习古典文学。年轻人艺高人胆大，在读书期间，居然用英国的英豪偶句体(Heroiccouplet)翻译了古典名篇《离骚》。这种诗体由英国诗篇开山祖师约翰·德莱顿发明于17世纪，是英国诗篇的首要方式之一。这或许是杨宪益最满意的翻译著作，也是先生终身最率性的翻译。
杨宪益（右一）留学英国期间与朋友合影
海外六年，杨宪益行至美国、欧洲、埃及多地，结识了不少留学在外的我国学者，如杨周翰、向达、钱锺书、杨绛等等。当然，最重要的相遇，则是与未来的妻子——戴乃迭(GladysTayler)。
差点去了西南联大
戴乃迭1919年出生于北京一个英国传教士家庭。7岁时，她随爸爸妈妈回到英国，1937年考入牛津大学学习法国文学。年幼时期的京味儿回想，在遇到杨宪益后，燃成了对另一种文明的喜爱，以及对一个人的深爱。
杨宪益与戴乃迭在英国
彼时，戴乃迭在我国协会担任秘书，而杨宪益在学习古希腊罗马文学的一起，也在学习法语和法国文学。两人因而相识，很快便互相招引，坠入爱河。戴乃迭钦佩于杨宪益的才调，回想说对方曾用中世纪法文给她写情诗。杨宪益也非常赏识戴乃迭的聪明和勇气，“我改学英国文学今后，她也决议抛弃法国文学，改学我国文学。其时牛津大学刚开始设置我国文学荣誉学位，她是攻读我国文学荣誉学位的第一人。”
虽然这段姻缘并不被两边家庭看好，但两人仍是决议成婚，并在山雨欲来的1940年，当机立断地拒绝了哈佛等英美院校的约请，接受了沈从文和吴宓引荐，预备回国前往西南联大。
惋惜行程困难，两人取道美国回来上海，又经香港，总算来到了家人地点的重庆。母亲的各样款留和中心大学校长罗家伦的美意约请，让杨宪益无法之下辞去了西南联大的聘任，先后在重庆中心大学和贵阳师范大学任教。在此期间，杨宪益配偶不只结识了许多学者友人，还认识了几位外国朋友，包含日后成为今世西方我国艺术研讨权威的迈克尔·苏立文。
在杨宪益广泛的朋友圈里，有一位诗友叫卢前。经此人介绍，杨戴二人终究来到北碚国立编译馆作业。梁实秋是馆里翻译委员会主任，在他的主张下，编译馆成立了单个部分，由杨宪益和戴乃迭领导，专门从事将我国经典翻译成英文的作业。
因缘际会，杨氏配偶从此走上了翻译的漫绵长路，一翻就是半个世纪。
中西文学摆渡人
1951年，编译馆编制撤销，几年曲折后，两人调往北京外文局。杨宪益拒绝了翻译毛选的约请，全身心投入古典文学著作的翻译。虽然杂事繁复、运动频繁，上世纪50年代仍是杨宪益效果最为丰盛的时期。从前翻译的《儒林外史》等著作顺畅收拾出书，杨宪益后又翻译了许多唐传奇、宋明平话小说、《牡丹亭》、《长生殿》等诗剧戏剧著作，并为《我国文学》翻译了很多唐宋诗选。
杨宪益还把许多外国文学翻译成了中文。“我记住我从拉丁文翻译了维吉尔的《村歌》，从希腊文翻译了阿里斯托芬的《鸟》和《平和》，此外还译出了普劳图斯用拉丁文写的一部罗马喜剧《凶宅》，还有萧伯纳的《卖花女》和《凯撒和克莉奥佩特拉》等等。”
翻译阿里斯托芬的进程较为风趣。据古希腊文学翻译巨头罗念生回想，1954年，国际平和理事会我国分会期望留念希腊“喜剧之父”阿里斯托芬两千四百周年诞辰，致电他说要出书《阿里斯托芬喜剧集》。因时刻紧迫，罗念生找来杨宪益翻译《鸟》，又找周作人翻译《财神》。周作人日记中写到，他于1月动笔，3月译毕。三人彼此检阅，“杨君仍是识者，大体尚妥”。
1960年，杨宪益花了一年时刻把荷马史诗之一《奥德修纪》译成了中文。作业之外的翻译成了他任意挥洒的试验场。他把12110行的古希腊史诗翻译成了通畅美丽的散文体，初版之时还洋洋洒洒地写作了两万多字的译序，考辩荷马其人、创造布景、艺术风格，更说到《太平广记》《水经注》等我国经典中的类似情节。言外之意，模糊可辨当年那位艺高人胆大的志气青年。
杨宪益与戴乃迭
虽然全身心肠投入翻译，寄情文学，实际环境却益发不容乐观。身边老友纷繁入狱或下放，灾害终究仍是降临到两人头上。
1968年4月的一个夜晚，还在对酌的两人被带走，一别四年。再回家时，柜橱里已有老鼠落户；宅院里的仙人掌看似还立着，但一碰，哗啦一下就化成了灰；还有桌上剩余的半瓶白酒，现已变黄，不能再喝了。
灾祸之后是更深重的暗淡。1968年，阅历了“文革”初期运动而有些精神失常的杨宪益独子杨烨在英国自杀。一桶汽油浇下，留下熏黑的书桌和88张手抄诗稿。绝笔处，是英国诗人威廉·亨利的《不行降服》。
经年往后，两位白叟谈及往事俱已波澜不惊，唯有丧子之痛，一直留在杨先生最爱听的那首爱尔兰民歌《DannyBoy》里。
西有“企鹅丛书”东有“熊猫丛书”
上世纪八十年代末，外文局出书了杨宪益与夫人戴乃迭翻译的全本《红楼梦》。这个译著被红学家吴世昌称为“几个英译著中最齐备最正确的译著”，有感于古典名著翻译的艰苦和奉献之大，吴先生特意题诗相赠：
飘流中年迹已陈，天南地北若为春。
樽前间煞雕龙笔，梦里空存寄象身。
杨宪益、戴乃迭翻译的英文版《红楼梦》
《红楼梦》的翻译为几代人津津有味，但这其实仅仅先生奉献的冰山一角。早年翻译的《资治通鉴》因编译馆组织变化而中止；之后翻译的《史记》则因其时身份灵敏而不予出书。上世纪60年代，配偶两人翻译了很多鲁迅的著作。诺贝尔文学奖评委、瑞典皇家学院马悦然院士曾说，“鲁迅在20年代、沈从文在30年代就应该走进国际文学……60年代杨宪益和他的夫人将鲁迅的《呼吁》和《徘徊》译成英文，翻译得很好，惋惜有些迟了。”80年代，杨先生任《我国文学》主编，建议并掌管了“熊猫丛书”，将《西行记》《诗经》《聊斋》等古典文学和巴金、沈从文、孙犁、王蒙等我国今世文学介绍到西方。主意来自西方的“企鹅丛书”，受欢迎程度亦可与之比肩。
“熊猫丛书”系列图书
1993年，香港大学因杨宪益“对开辟学识常识和人类福祉有重大奉献”以及“在文学和前史学上的杰出效果”，颁发其名誉博士学位。2009年，杨宪益获我国翻译协会“翻译文明终身效果奖”，评语是：“他翻译的我国文学著作，译文精确、生动、高雅，从先秦文学到我国现今世文学，跨度之大、数量之多、质量之高、影响之深，我国翻译界无人能企及。”
如斯荣誉于杨宪益而言，不过是“顷刻光荣”，或许仍是老伙计们更了解他。
像黄苗子说，“与其给他一个文学博士荣衔，不如给他一打威士忌。”
像王世襄说，“从古圣贤皆孤寂，是真名士自风流。”
也像杨宪益的自书挽联，“少时了了，大未必佳，中年昏昏，老而知耻。”
（壹点号 青书单）
齐鲁壹点客户端版权稿件，未经许可不得私行转载，违者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。
本文内容由壹点号作者发布，不代表齐鲁壹点态度。